叶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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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原创】奥利的夏天

郑肖恩与徐奥利(番外,feat. 是身如焰):奥利的夏天

CP:元与均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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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郑叔叔和小护士一起去台湾新竹过暑假吧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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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是两个故事的时间轴对比,是在《是身如焰》正文情节全部完结之后了。


拿到协和医学院护理专业的硕士研究生通知书后,徐均朔就向科室提了辞呈。他考学前跟护士长和领导们都打了招呼,大家也都有心理准备,提前招聘了新的人手。徐均朔参加完科室给他办的散伙饭后,回到出租屋,告诉抓紧时间跑去阳台上抽了几支烟后,跷脚喝茶等他回来的郑棋元说:

 

“我这两个礼拜得回一趟福州老家,等开学前再回来。”

 

晴空霹雳。

 

郑棋元虽然也隐隐觉得徐均朔应该会要回家一趟,但是既然小男友没有提,他抱着侥幸心理,也就没有主动cue。万万没想到,徐均朔不仅直接给他下了通告,而且整个夏天都要把他抛弃。

 

徐均朔心平气和地通知完他,拿起热水壶发现没水了,转身要进厨房去烧开水继续泡茶。

 

“朔朔。”郑棋元从背后一把捞住他,黏黏糊糊地说,“你回去了我就不能给你喂竹子了。”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徐均朔的耳廓,压低了嗓子:

 

“那你会不会饿着呀。”

 

徐均朔的耳朵被他舔了一口,立马就红了。他伸手去掰郑棋元的手,说:“我春节回家之后就没回去过了呀。好不容易有个空档,我得回去陪陪我爸妈。你……”他的脸也红了,“你正好消停一下……不然你老是想着那事儿,对身体也不太好呀……”

 

郑棋元的手被他掰开以后,换个位置又搂住了他。他用脸颊蹭着徐均朔的脖子,说:“我也没办法呀。我的光荣使命就是把朔朔喂好了……”

 

徐均朔被他闹得没办法,只好哭唧唧地先吃了一顿竹子。被喂饱之后,他脸蛋儿泛着红色,懒洋洋地躺在床上。郑棋元亲亲他,起身先去冲澡。他一个人待在那儿,突然手机响了起来。他侧过脑袋,够了两下把手机够到了手里,接通了。

 

“喂,妈妈~”

 

 

 

郑棋元和徐均朔肩并肩走出了台湾桃园国际机场。他拖了一个登机箱,徐均朔只背了一个双肩包。

 

“福州家里什么都有嘛。”徐均朔告诉郑棋元,“我叔爷爷那儿长期收学生,住宿日用品都是全的,我就带几天的换洗衣服就行了。夏天嘛,衣服薄,一个背包就够了。”

 

徐均朔妈妈给他打电话,让他先趁此机会去台湾看望一下叔爷爷,跟叔爷爷当面汇报一下考上协和的好消息,然后再回福州。郑棋元一听,问徐均朔自己能不能跟他一起去台湾。徐均朔歪着脑袋想了想,说:

 

“我跟我叔爷爷说一声吧。应该没有问题。但是,”他盯着郑棋元的眼睛,说,“他是开课教太极拳和禅修的,他那里是清静之地。你不要在那里给我搞事情。”

 

叔爷爷一口答应让徐均朔带“朋友”一起过来玩。郑棋元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,决定出发之前多喂喂大熊猫,希望在接下来的素日子里可以扛一段时间。他为了方便每年都习惯性地续签台湾通行证和签注,赶紧加急办理了入台证。看了看手里之前办的KIDA国际驾照也还在有效期内,他兴冲冲地拿起手机找徐均朔商量租哪个车型,徐均朔睁大了眼睛和永不消退的熊猫黑眼圈,望着他说:

 

“我没跟你说吗?我小师叔……就是我叔爷爷的徒弟会开车来接我们。当然你要愿意骑车过去也行,大概三四个钟头?”

 

郑棋元放下手机,举手投降,表示一切听从算无遗策的小徐护士安排。

 

 

 

落地之后,徐均朔用微信联系上了小师叔,领着郑棋元来到了停车场。

 

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远远举起了手。徐均朔赶紧啪嗒啪嗒跑了过去。

 

“小师叔!小师叔!”

 

两个人拥抱在了一起。郑棋元拖着行李箱,加快脚步朝两人走去。

 

“小师叔,我给你介绍一下。这个是我的朋友,郑棋元,棋元哥。”徐均朔抓了抓脑袋,“棋元哥,这是我小师叔。”

 

男子主动伸出了手:“郑先生你好,我是陈行之,叫我行之就可以了。均朔的叔爷爷是我的老师。”他生得浓眉大眼,鼻直口阔,戴了一副黑框眼镜,看上去很像是工程师或者普通职员的样子。

 

陈行之开来的是一辆SUV,两人这点行李自然不在话下。徐均朔坐了副驾,把郑棋元和背包让到了后座上。

 

陈行之和郑棋元在车上叙起年齿,郑棋元庆幸地发现,这位小师叔比自己还是要大上好几岁的。他厚着脸皮跟着徐均朔也喊起了“小师叔”:

 

“小师叔,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呀?”

 

陈行之一边稳稳地把住方向盘,一边回答:“我们直接去陈老师的禅社。他现在只要人在新竹,一般都住在那边。那边自然环境比较好,山青水秀,草木茂盛,很安静,很宜居。”

 

朝阳群众兼资深手游用户郑棋元不由地打了个寒颤。

 

 

 

徐均朔叔爷爷的禅社入口处的外观很有趣,一半现代简洁,一半却是用竹子搭成的。屋脚在地基的基础上被垫高了一截,掩映在青山绿树之间,颇有几分诗意。

 

徐均朔还没进门就喊起来了:

 

“叔爷爷。”

 

原来竹子禅社中有人正在对饮。徐均朔丢下陈行之和郑棋元,风风火火地穿过大门和前厅。郑棋元按照陈行之的指点,把行李箱暂且放在门厅的角落里,脱了鞋,光着脚走了过去。

 

他迎面看见徐均朔已经在禅社中席地而坐,挨着一位长者,正叽叽喳喳说些什么。郑棋元很少看到这样孩子气的徐均朔。虽然两人在一起有一年多了,绝大部分时候,徐均朔在他的朋友面前都是一副少年老成很懂事的样子,他常常会忘记两个人年龄上的差异。他还顾不上细细琢磨,就和长者的视线对上了,不由地怔住了。徐均朔也看到了他,赶紧站了起来,跑到他身边。

 

“叔爷爷,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棋元哥。棋元哥,这是我的叔爷爷。”

 

“叔爷爷好。”郑棋元喊起来毫无压力。恰在此时,原先就坐在禅社中和徐均朔的叔爷爷对饮的人,也站了起来,转过身朝向他。四目相对,郑棋元不由语塞,扭头朝徐均朔看去。徐均朔眨了眨眼睛,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无辜模样。

 

还是叔爷爷给他们解了围,他开口道:

 

“就等人到齐了再给你们介绍。这位也是从大陆来的,帝都大学的郑副教授,他今天正好过来。”

 

郑副教授朝郑棋元和徐均朔点点头,露出了一个微笑。他生得面白如玉,眉浓睫长,眼神清澈如水。六月的新竹,午后天气渐渐炎热,他穿了一件短袖白衬衫,乍一看不仅不像什么副教授,简直像一个在读的大学生。

 

“是不是特别帅?”徐均朔偷偷地小声说。郑棋元用眼神表示无声的抗议。徐均朔吐了吐舌头,说:

 

“但是没你帅。”

 

“小树呀。”叔爷爷唤徐均朔,“你和你朋友也坐过来喝茶吧。”

 

徐均朔拽拽郑棋元,两个人走了过去。他边走边问:“我小师叔呢?”

 

“他今天还有事,先出去了,晚上才回来。”

 

四个人在桌边坐定。徐均朔依旧挨着叔爷爷,让郑棋元跟郑副教授坐一边。他瞅瞅郑棋元的坐姿,好奇地问:

 

“你竟然能够双盘?我都盘不起来。”

 

“以前在庙里面打过七。”

 

“我都不知道。”徐均朔转向叔爷爷,“叔爷爷,棋元哥吃素哎。”

 

“哦。”叔爷爷笑了笑,他是个面目清癯的老人,眉目之间和徐均朔依稀有几分相似,双目炯炯有神。他转向郑棋元,“郑先生是吃纯素吗?”

 

郑棋元赶忙说:“叔爷爷,我是晚辈,您千万别客气,喊我棋元就行了。我喝牛奶的,然后吃鸡蛋和鱼子,其他鱼肉就不吃了。”

 

叔爷爷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,说道:“我这里虽然说是禅社,荤素不忌,随意就好。小树跟我说你烧菜也烧得很好。这边有厨房,可以自己做饭。”

 

郑棋元应了一声,心中不由暗想:难道因为我会烧菜,叔爷爷才这么轻松答应朔朔带我来?那我岂不是成了工具人?

 

叔爷爷又笑了笑,说:“很巧呀。郑副教授也吃素。”

 

“是吗?”郑棋元不由扭头看向身边的男子,“那真是太巧了。”

 

郑副教授一只手搁在茶几上,衬着几头插在一杯清水中的紫阳花,那手愈发显得白净,仿佛发着光一般。他淡淡一笑,依然没有说话,只是眼波略略流转,郑棋元却仿佛已经听到他的回答。他忍不住问:“您在帝都大学是教什么?不会是艺术学院吧?我15年还去那里进修过。”

 

郑副教授说:“不是。我在社科学院,教社会学理论的。”

 

这个领域郑棋元就搭不上话了。他只好“哦”了一声。好在叔爷爷适时解围:“郑老师是行之在美国读书时的学弟,之前跟着行之过来玩的。大家很投缘,所以每年总要找机会见见。”他转向郑棋元:“郑先生,听小树说你是音乐剧演员?”

 

“是的呀。”郑棋元说,“我在中国歌剧舞剧院工作,每年会接一两部音乐剧。”

 

“棋元哥前年参加了一个综艺节目叫做声入人心。他现在每年估计不止接一两部了。”徐均朔修正道。

 

没想到郑副教授开口了:“我刚才就在想应该是您。我听过您在这个节目上唱的歌。”

 

郑棋元睁大了眼睛,这倒是他没想到的受众群体:“您还看综艺节目呀?”

 

郑副教授笑着摇了摇头:“我没看。是我们教务老师在朋友圈转发过你们节目的歌,我就点开听了听,才知道有这个节目。我很喜欢您和何亮辰合唱的波切利的歌,比如你们第一次合作的那首Melodramma,把歌剧元素和音乐剧元素融入到一首美通歌曲里,很有新意。”

 

郑棋元也笑了:“谢谢谢谢。我真的是受宠若惊。”

 

叔爷爷呵呵地笑了:“郑老师唱歌也很好听的。行之业余时间还有用笔名写歌词。小树小时候是合唱团的,如果不是他后来对医学感兴趣,应该也会学音乐吧。”

 

郑棋元心想,如果你学了音乐,全国艺考生那么多,我们倒不一定有机会相遇了。

 

 

 

晚上并没有用到郑棋元本人烧饭,有住家阿姨。阿姨是客家人,所以除了家常菜,还有菜脯蛋、客家小炒、酸笋排骨汤等客家的特色菜。陈行之也赶了回来用饭。饭后稍事休息,一行人和寄住在禅社还有从附近民宿赶来的叔爷爷的学生们,一起进了禅堂进行晚间的打坐。

 

活动身体之后,或双盘,或单盘,或找个舒服姿势散坐,全身放松,双目微阖,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呼吸上,吸气数一,呼气不数,从一数到十,然后再从头开始。这就是源自南传佛教,被现代冥想心理学家卡巴金等广泛借鉴的打坐常用方法“安般念法”的现代简化版本了。看似简单,一试便会有很多疑问,所以初学者需要在有经验的实践者指导下进行。

 

叔爷爷和行之带领大家,分别作了几轮不同时长的打坐实践,间中进行自由问答,最后以一轮较长时间的打坐收尾。晚课结束后,外宿的学员告辞离去,寄住在禅社中的学员轮流开始洗漱。郑棋元这才绝望地发现,禅社中的住宿是大通铺,他别说搞事情了,连跟徐均朔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。除了没有拉练环节,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来参加军训的。

 

第二天一早,郑棋元才发现自己的结论下早了。他一个平时十二点才起床的人,硬被徐均朔六点钟就叫了起来,原来拉练环节放在早上。一批人跟着叔爷爷打太极拳,没有太极拳基础的人跟着陈行之走“猫步”。猫步是太极拳的基本功之一,上身直立,双腿微蹲,想象自己坐在一个吧台椅上,然后抬腿,转脚,落地,转重心,换腿,模仿猫儿轻轻走路的姿势,要诀是开走之后,重心始终在不停地转换。走了五分钟,郑棋元便出了一身汗。他往四周看看,发现大家也都差不多。

 

晨练结束之后,大家去饭厅吃早餐。早餐是中式的,但也有面包片、果酱和面包机。虽然才离家一天多,郑棋元已经有一种怀念的感觉,他赶紧烤了两片面包,唤起帝都的熟悉味道。

 

好在餐桌上,叔爷爷大赦天下,跟他和徐均朔说:“郑先生是第一次来,你们别只在禅社里待着了,让小树带你到处去转一转吧。”

 

郑棋元大喜过望。早饭后,他迫不及待地背上了自己的斜挎包,徐均朔也背上了双肩包。两个人出门前,看见陈行之和郑副教授在竹子禅社里相对而坐,茶几上摆了一堆小木棍。

 

“小师叔,你们在干什么呀?”

 

陈行之抬起头,跟他俩打了个招呼,说:“我们在占卦。”

 

徐均朔和郑棋元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,征得同意之后,他们放下包,也在茶几旁坐了下来。

 

求卦的人是郑副教授。那堆看起来像小木棍的东西,其实是蓍草,来自传说中发明了周易六十四卦的周文王被商纣所羁押的河南羑里,是传统的占卦工具。郑副教授双手握住一把蓍草,开口念道:

 

“假尔泰筮有常,郑某今以一季时运,未知可否。爰质所疑于神之灵,吉凶、得失、悔吝、忧虞,惟尔有神,尚明告之。”

 

接着,他从手中的一束蓍草中,取出一根,横放在正前方的茶几面上,把剩下的蓍草摊开放在茶几上,随意分成左右两组,从左手边组中取出一根,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。然后,他把左手边组里剩下的蓍草,四根四根聚在一起,最后剩下一根。他取出这根一起夹在左手两指中,把右手边组直接四根四根聚在一起,最后没有余数,取出四根夹在左手中,把左手夹住的一共六根蓍草并成一束,斜斜放在茶几面左上角。

 

之后,郑副教授把茶几面上剩下的蓍草聚拢了,又分成两组,重复了之前的步骤,这样一共操作了三次之后,剩下的四根一组的蓍草一共有八组。陈行之提起毛笔,饱蘸浓墨,在准备好的纸上写下了一个阿拉伯数字的“8”。

 

郑棋元刚想开口询问,徐均朔拉了拉他的袖子,他把嘴又闭上了。

 

果然,郑副教授把茶几面左上角的三组蓍草再次收拢,和最初一样,只留下茶几面正前方横放的那一根蓍草,又开始重复分两组、左手挂一、除四、取余的步骤……过了不知道多少轮,他才停下手来。此时,陈行之手边的纸上,也自下而上写了六个数字,全是7或者8。郑副教授一直没有说话,这时候方才抬起眼皮,看了眼纸:

 

“没有变爻?”

 

“是。”陈行之点点头,他对照六个数字,在数字右边分别画上了爻象。画完之后,他“啧”了一声:

 

“上坤下艮,地山谦。”

 

郑副教授愣了一下,笑了起来:

 

“谦。亨。君子有终。”

 

“挺好的呀。”陈行之搁下了笔,“君子有好的结果。没有变爻,像现在这样子下去就好。”

 

徐均朔忍不住开口问:“小师叔,卦辞不是只说了‘君子有终’吗?为什么一定是好的结果。”

 

陈行之说:“在周易中,提到‘终’的含义就是‘好的结果’,如果是不好的结果,那就是‘无终’。比如坤卦六三,含章可贞,或从王事,无成有终。意思就是,即使没有成就,也有好的结果。”

 

“那这卦算是吉吗?”郑棋元问。

 

“周易的吉凶分为六个等级,分别是吉、吝、厉、悔、吝、凶。”陈行之说,“古人说,谦卦六爻,无一不吉。占得谦卦本卦,没有什么不好的,但也要看具体情况。据说以前有个日本人,在某地旅店投宿,有一天房间中突然爬满了小虫。他赶紧占卦,占得谦卦第五爻,因为谦卦的卦象是山入地中,爻变后,上卦由坤变为坎,坤为地,坎为陷,艮为山,所以他得出结论:此处马上就会发生地震。他赶紧离开,后来果然听说他一走就发生了地震。所以,占卦容易解卦难。”

 

“那有没有化解之法呢?”郑棋元听得云里雾里。

 

“周易的精神就是顺天休命。占卦得到的是你近期的运势。这些运势不是突然出现的,而是过去很多内因和外因聚集而成的结果,所以你现在是不可能马上改变这个结果的,只能接受它。但是,你今天所做的事情,就是种下未来的因,所以未来的结果,还是有可能改变的。同一件事情,可以过三个月也就是一个季度之后再占卜,说不定运势又有所改变。”

 

郑副教授说:“我以前跟学长在美国时,占卦经常占到大凶。一开始我也很害怕,后来就慢慢习惯了。”

 

徐均朔说:“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呀?”

 

“十多年前的事情了。”郑副教授略略仰起头,早晨的阳光把他的发梢照得几近透明,染出一圈光晕,“08-10年吧。我在芝加哥大学留学。学长当时在芝大读数学博士。”

 

“哇。好厉害。”徐均朔睁大了眼睛。

 

郑副教授笑了笑:“学长本科就是学数学的,在华尔街做过量化金融。但是08年金融危机以前很早学长就觉得幻灭了,所以就申请了芝大的博士项目。”

 

“但是象牙塔内也不是一片净土。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?”陈行之接口说。他抬起双手,搓了搓脸:“所以我后来没有读完就退学了。“他冲郑副教授说,”我那时候就觉得,还不如我们组个乐队回台湾做音乐餐厅的驻唱。你们不知道,”他转过脸朝向郑棋元和徐均朔,“我学弟那时候可帅了,组band绝对是他来做vocal。虽然那时候我就觉得他是天生要搞理论的,但还是觉得很可惜。”

 

郑棋元笑了:“嗐呀~还是在学校里工作好,生活规律,有寒暑假。我要是毕业时没有阴差阳错进了现在的单位,估计也去大学当音乐老师了。不过均朔马上就可以重返校园了,真是让我羡慕呀。”

 

徐均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说:“高中的时候是个学渣,本科没学够,再补补。”

 

大家都笑了。

 

陈行之又想起了什么,问郑副教授:“你那个‘小友’,是不是master还没毕业?他这次怎么没有来?”

 

郑副教授顿了顿,说:“他跟他导师一起去欧洲做学术交流了。”他的声音柔和起来,仿佛想到了什么,眼神也变得温柔了。

 

陈行之笑了笑,对郑棋元和徐均朔说:“我学弟有个私淑弟子,音乐功底也很好的。他如果也来了,我们就可以现场组个band了。哎~”他抬起头看看天空,“好怀念啊~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一起弹琴唱歌。”

 

“学长,你不是说这附近有个吉他工作室吗?”郑副教授说,“要不然我们今天白天过去拜访一下,看看能不能买把琴带回来?”

 

“噢。好呀!”陈行之的眼睛亮了,“我上次去本来还想买一把送给你。但是帝都空气太干燥了,台湾做的琴如果木头没放干,到了冬天琴面太容易开裂了。”他朝郑棋元和徐均朔说:

 

”你们也赶紧出发吧。再晚天气就要热起来了。”

 

 

 

郑棋元和徐均朔出了禅社,沿着Google Map显示的徒步路线向山中走去。

 

“原来你的小名叫做小树呀?”郑棋元昨天听到叔爷爷这么叫徐均朔之后,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他。

 

“不是的。我小名叫做朔朔……”徐均朔告诉他,“这是我初中过来的时候,师叔们乱喊我名字,喊快了发现有点像树的谐音,后来不知道从谁开始就叫我小树了。后来我长大了嘛,不喜欢人家喊我小名,但是叔爷爷是长辈啊,他要喊就随他便了。”

 

“好可爱呀。那我以后也叫你小树好不好?”

 

“不要。我会觉得是长辈在喊我,怪怪的。”徐均朔瞥见郑棋元神情古怪,不由睁大了眼睛:“干嘛?你在想什么黄色事情?不许想,听到没?”

 

郑棋元伸手搂住了徐均朔的腰,说:“那你让我亲一亲。亲一亲我就不想了。”

 

徐均朔冷笑了一声,说:“我跟你讲过吧?到了这边不许给我搞事情。这么好的环境,你的心灵难道没有得到净化吗?”

 

“我的心灵早就得到净化了。”郑棋元说,“我心中满满的都是你。”

 

徐均朔晃了晃脑袋,浑身抖动了一阵,表示非常肉麻。

 

“讲道理。”郑棋元放低了声音,“你叔爷爷,小师叔,还有这个郑副教授,一看就都不是普通人啊,都特别有气场。”

 

徐均朔说:“你也不是普通人呀。你是演员哎,什么阵仗没见过。我叔爷爷他们也都是普通人啦,他们只是大隐隐于市,对身心灵之类的事情比较感兴趣而已。”

 

“那你相信占卦吗?”

 

“我问过小师叔。小师叔说,从现代科学精神来说,对于不了解的事物,保持怀疑精神就好。如果有兴趣也有机会的话,可以深入了解。”徐均朔耸了耸肩,“我可能对于周易兴趣不大吧?我看我叔爷爷比较亲近的学生都是35岁以上的人,有一些年轻人或者小朋友,估计都是亲友所以跟着来的。我要不是因为我叔爷爷的关系,估计也不会这么早就接触这些。我高中那次是突发性的,我和我爸妈都不想立即进行药物治疗,也考虑找过心理医生,但是觉得福州可能一时找不到合适的,所以先送我到这边来散散心。”

 

“那时候每天就这么过吗?”

 

“差不多吧,早起早睡,每天早上走猫步,学太极拳,或者徒步上山下山,中午午睡,下午和晚上共修。那时候人没这么多,日程更自由一些。叔爷爷和师叔们经常带着我一起喝茶聊天。他的朋友们也常常来看他,有做中医的会带我们进山采药。我那时候不想跟同学接触,所以每天也不看微信不上QQ。”徐均朔的语速放慢了,渐渐没了声儿。郑棋元看看他,见他神色平静,只是有点若有所思的样子,估计是回忆起了什么。过了一会儿,徐均朔继续说:

 

“一开始打坐的时候,每次都要流泪。我总是会想到那件事情,然后又会联想到好多好多小时候的事情,我做的噩梦啊,我爸打我啊,我妈答应来接我没来啊,被老师冤枉啊,什么的。我就问叔爷爷怎么办。他说,藏传佛教有位高僧叫做米日勒巴尊者,曾经说过一句话,大意是‘修行人不要与杂念为敌’。人有念头是正常的事情,一个念头起了你就随它起,它就像灰尘一样,只要你不要伸手去扰动它,有起就有落,它自己会消失。然后再来一个念头,你就继续去面对它,随它起随它落。

 

“我说这样好痛苦啊,什么时候可以不要这么痛苦?叔爷爷说,你就当自己只有这一秒钟可以活着吧,然后你只要面对这一秒钟的痛苦就行了。下一秒会发生什么,你不知道,你也不需要去面对。我那时候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。但是打坐多了,觉得至少打坐的时候心情会变得轻松一些了。

 

“然后叔爷爷也不让我光是坐着不动,让我每天要运动,要出来走路,还要帮忙打扫禅社,还有到厨房打下手。他说你什么都不要想,做什么事情的时候,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事情上就行了。

 

“后来,有一天早上爬上的时候,爬到山顶上,看到太阳的那一刻,我就觉得心里好像有块冰咔嚓一下裂开了,开始化了。那个时候,我就觉得我好像可以原谅自己一点了,我能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了。”徐均朔停下了脚步,抬起头望着天空。太阳已经渐渐升上了天空,地面的温度高起来了。南方的空气湿度大,徐均朔从小在福州长大倒是还好,郑棋元觉得防晒衣下的T恤衫背面有点点汗湿了,他掏出保温杯,喝了一口出发前灌好的茶水。

 

徐均朔从地上捡起一朵鸡蛋花,在手里拈了拈,夹在了郑棋元的耳朵后面。

 

“嗐呀~”郑棋元脑袋一歪,说:“从地上捡的你就往我头上戴。脏不脏啊?”

 

徐均朔说:“大自然有什么脏不脏的?我总不能摘树上的花吧?人家还没活够呢。这一朵已经不错了,就很新鲜,一点伤一点败都没有。”他硬是把花插牢了,说:

 

“你看白白的花瓣黄黄的花心,这不就是你的标志吗?我帮你拍一张吧~你回头可以发在微博或者ins上。”

 

郑棋元摆了个pose,徐均朔咔咔咔抢拍了几张,说:“等回去以后用隔空投送一起发给你。”

 

“朔朔。”郑棋元说,“如果你高中的时候,我就认识你就好了。那你难过的时候我就可以陪着你了。”

 

“那你就要变成罪犯了。”

 

“按照我国法律,你满14岁我就不算罪犯了。”

 

“……你知道的可真多……我高中的时候,你什么样子?”

 

“就,跟现在差不多吧。”郑棋元想了想,“但是,我还是比较喜欢跟你在一起之后,我的样子。”

 

“小师叔说过,人是很难改变的,绝大部分人只不过是变老了的高中生而已。”徐均朔说,“他说这也不是他说的,反正就是名人名言啦。我并不感谢我高中时候遇到那样的事情,但是,如果没有遇到那样的事情,我也不会是现在的我。就,想起来还是很悲伤,但是也渐渐可以接受了吧。”他的声音又渐渐低沉下去。郑棋元伸手搂住了他。

 

起初以为万籁俱寂, 过了一会儿,渐渐能够听见稀疏的蝉鸣与鸟叫。农历五月,炎夏未至,山中原生态的高大树木和茂盛草木,让蒸腾起来的空气中带上了一丝丝清甜的香气。郑棋元闻到小男友身上淡淡的汗味,像是青草刚刚被刈割过的味道。他情不自禁地把嘴唇贴到徐均朔的嘴唇上。徐均朔没有推开他,张开了双唇让他的舌头进来。

 

两个人的身体彼此已经很熟悉了,甚至也不是第一次在野外亲密。只是,第一次一起到徐均朔父辈的故乡来,第一次在对于徐均朔有着特殊意义的地方接吻,彼此内心深处都感觉到有一种轻微然而切实的感动。

 

南方潮湿的空气仿佛让这个吻也变得更加鲜润起来。两个人纠缠了半晌,郑棋元放开徐均朔,望着他变得通红的耳朵和淡粉色的脸颊,说:“朔朔,你今天怎么这么甜啊?”

 

徐均朔没有说话,只是伸手来推他,手上没劲儿,像是被他亲软了。郑棋元低低笑着,凑到他白色polo衫解开的领口里,去亲他的锁骨和颈窝。皮肤上一股淡淡的咸味。他像是缺盐的野兽,轻轻舔舐了几下之后,突然动作就变得激烈起来。他把手从徐均朔腰间伸进polo衫里面,贴着恋人微微出汗的脊背搓揉起来。徐均朔一边徒劳地推着他,一边伸手拉开了防晒衣的拉链,也把手从他T恤下面伸了进去。

 

男人有时就像是野兽,随时都能把甜甜的小情歌谱成金戈铁马。郑棋元拉起徐均朔的手,两个人离开步行道,向原始森林的深处走去。

 

 

 

 

“幸好擦了驱蚊水,不然要被咬死了。”

 

“驱蚊水没用啊……我被咬了好多个包了。都咬我了所以你没被咬。”

 

“你还打算射吗?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“景色太好了,觉得心里太清净了,都不想射了。对吧?”

 

“嗯。”

 

“那你出去呗。”

 

“不要。”

 

想要这些枝繁叶茂的大树环绕下,拥抱你这棵小树,就此和这个美好的世界,融为一体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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